第656章 英雄-《新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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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衍却摇头道:“秦始皇帝继六世之列,凭战胜之威,蚕食天下,并吞战国,海内为一。地广于五帝,功齐于三代,确实英雄了得。”
“但其对手都是何人?韩王安、魏王假籍籍无名;楚王负刍不过是权臣傀儡;赵王迁昏庸之辈,任用宦官,诛杀李牧;燕王喜早年热衷于与秦结盟,同赵国交战,晚年事急,只知令太子丹刺秦,也不高明;至于齐王建,坐视秦灭五国,拱手而降,饿死树间,为后人笑也。”
“还有汉高皇帝,刘邦起于布衣之中,奋剑而取天下,不由唐虞之禅,不阶汤武之王。龙行虎变,率从风云,征乱伐暴,廓清帝宇。三年诛秦,五年灭楚,八载之间,海内克定。这等人物,自上古已来,书籍所载,未尝有也,简直是如有神助。若非雄俊之才,安能致功如此?”
冯衍说道:“可刘邦的对手中,除了项羽尚能被太史公列入‘本纪’,而田横等辈稍有志气外,亦无人杰,魏豹、陈余、英布之辈,不过是盗贼侥幸于乱世罢了。”
“照汝所言,秦皇汉祖对手不堪,难道就足以否定二人英雄功绩?”
一段话击破了方望的主观谬论后,冯衍道:“简单而论,聪明秀出,谓之英;胆力过人,谓之雄。”
冯衍朝未央宫方向一拱手:“吾主有大智慧,智计百出,以圣德灵威,龙兴于新秦中,凤举于魏郡,又在最适合之时毅然反新,率宗族之众,将散乱之兵,歃血鸿门,长驱未央,破新莽敌寇,摧八校之军,雷震四海。若无大胆魄,焉能有此决断?而后席卷天下,攘除祸乱,诛灭无道,八年之间,北方大定,又废新莽暴政,颁大魏雅政,救黎民于水火,解百姓于倒悬,放眼昔日,亦足以同汉高相提并论。”
“公孙述、隗嚣、卢芳等跳梁丑类确实是庸人;匈奴铩羽、西羌遁逃,则在于羌胡愚蠢,不能敌堂堂王师;但刘秀亦是一时之雄,有潜龙之姿,之所以无能为力,只能偏安东南,那是因为,吾主比他更英雄,遂能压制得刘文叔,难以动弹!”
冯衍说到最后,亦是满脸肃穆:“英雄之业,当由青史之书来记述,由吾等身后万世来评定,哪是汝只言片语便能诋毁的?”
这是冯衍久违的痛快驳辩,也是他这几年沉沦后苦苦思索的结论,将方望也说得一时无言,遂乘胜追击,不给他反驳的机会:“今日来此,只是作为对手,来送方先生最后一程。”
方望仿佛明白了什么,他抬起头来,却见冯衍站起身来,其身后等待多时的狱吏,也上前开门,手中的铁镣铐碰撞在一起,叮当作响。
“陛下说,今日乃武德五年正旦节庆,然隗嚣头颅不入关中,卢芳首级只悬蛮夷邸,未免有些冷清。平常百姓家逢年过节,还知道杀头猪热闹热闹,今日大魏官府也要杀个人,见见红,为这新年伊始助兴!”
“方先生,请随我前往东市口,受具五刑!”
……
“东市今日应当热闹非凡罢?”
穿戴皇帝冕服,准备前往正旦大朝会与群臣同乐前,第五伦才想起来今天一时高兴,还下了个杀猪的命令。
一旁侍从的是郎官窦固,才十多岁年纪,但已颇为机敏,皇帝忽然发问,他愣了一下才答道:“大恶方望处死,还是极少见的具五刑,围观之人自是少不了。”
除了传说中夏桀商纣发明那些奇奇怪怪的刑罚外,具五刑可谓是酷刑中的天花板了,足以同车裂齐名。顾名思义,一共要动用五种刑,先施之墨劓之刑,脸上刺字,在犯人清醒的状态下,将其罪名一个字一个字,刻到脸颊额头上!鲜血淋漓,然后又把鼻子割了,其后斩左右趾,因为方望是靠嘴游说的,舌头也得断掉,再用挂满毛刺的木笞一下接一下,慢慢打死!最后才枭其首,当众将尸体剁成肉酱。
听上去就颇为残忍,有史以来,被处以五刑的只有两人,一个人秦相李斯,出于赵高的毒手;另一个是惨兮兮的彭越,被吕后骗到长安以谋反罪杀了。
“方望之罪,甚于李斯、彭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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