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微酸滋味-《天下第一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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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闵之事发生得太快,朝野之中甚至有些人还没反应过来。惠妃心情极是复杂,颜闵到底是养在她名下的,说起来也有几分母子之情。但惠妃也深感自己无力回天,最后只得修书一封,让秦玖派人送去天宸宗。他们所支持的人倒了,这等大事自然是要通报给宗主的。

    这件事,朝野内外早已传遍,自然瞒不过连玉人,秦玖知晓他早晚会知道,因她已有对策,所以便依照惠妃的吩咐,派人向天宸宗传信。

    王胡和霜玉,虽说给康阳王设了赌局,但鉴于康阳王是微服前去,而作为普通小民,也无从认识王冠,最后只落得一个私自设赌的罪名,在牢里关了几日后,便被放了出来。他们遵照秦玖的吩咐,将店铺卖掉,装作已经无法在京中过活的样子,在一日夜里悄然离开了丽京城。

    就在京中还因颜闵之事而波动之时,榴莲的生辰到了。

    秦玖当初虽然说过不去参加他的生辰小宴,但如今想想,已经好几年没有和他过生日了。她知悉榴莲喜欢笔墨纸砚一类的东西,便精心挑选了一块松花砚,最后想起来自己在西市书画铺买的那幅画,想想自己只是随意买下的,原本也没用,便让荔枝将画轴与松花砚包在一起,带去了榴莲府上。

    当日,秦玖并没想让榴莲牵涉进颜闵之事,所以并没有详细告诉他这件事,只有意无意地向他提起过。却没料到,榴莲的表现,出乎意料的冷静与睿智。榴莲如今,比她原先预想的,成长得还要快。而且,他似乎隐约已经看出来,她其实和天宸宗并非一心,所以对她,不似以前那般厌恶了。

    榴莲的府邸与秦玖的府邸相距不远,不用乘坐马车,只步行着转过一条街便到了。秦玖抵达榴莲府上时,便看到大门前停放着几辆马车,显然有人已经捷足先登了。

    榴莲府内的管家、护卫都是她安排的,见到她来,忙迎了过来,秦玖问道:“都是谁来了?”

    管家低声道:“云韶国三公主,严王,安陵王,还有刑部的几位官员皆过来送了礼物。如今,刑部的几位官员已经离去,只有云韶国三公主、安陵王、严王要留下来用饭。”

    秦玖蹙眉道:“他们如何知晓今日是你家主人的生辰?”榴莲今年才和她一道入京,又不曾在此过生辰,这些人是如何知晓的?要说尚楚楚知晓倒不奇怪,只是颜夙和颜聿是如何知晓的?

    管家压低声音道:“昨个儿小的们去买寿包,遇到了严王府上的西施姑娘。至于安陵王大人和刑部的几位官员,却是秦大人邀请的,方才用过膳食,已经离去了。”

    原来如此,秦玖点了点头。她知晓榴莲一向很崇敬颜夙,倒是没料到他会邀请他来参加他的生辰小宴。秦玖便在管家的引领下,向府内花厅而去。

    尚楚楚最先看到秦玖,从座位上起身迎了上去,“秦姐姐,你怎么才来?”

    秦玖凤目微眯,微笑着扫了一眼花厅内,“我本等着人家下请帖请我呢,可谁知道等了半日,也没等到,只好厚着脸皮来了。”

    颜聿跷着二郎腿,歪在椅子上,手指拈着一粒紫色的葡萄,对秦玖道:“原来厚脸皮的不止本王一个啊!”

    榴莲有些不自在地起身道:“九爷不是说自己忙,不会来凑热闹了吗?”原来榴莲是将她那一日的话当真了。

    秦玖目光一转,只见颜夙一袭孔雀紫色素袍,一支木簪,通身上下再无别的赘物,他面容冷峻、眉目清冷地坐在那里,衣襟如水,眼神悠悠,似乎冷眼睨看这一切的喧嚣。

    “纵然再忙,秦尚书的生辰,我也不能不到啊。”秦玖笑着走进了花厅。

    荔枝将手中提着的包裹打开,将秦玖准备的松花砚和画轴递到榴莲面前道:“这是九爷为秦尚书备的贺礼。”

    枇杷一看秦玖呈上的是一块松花砚和一卷画轴,认出是秦玖在西市买的那一幅画,神色顿时一僵,怎么也想不明白,秦玖为什么将这样一幅画送给榴莲做寿辰礼物。

    榴莲还未曾将贺礼接到手中,斜刺里伸出一只手,已经将画轴拿了过去。颜聿扬着抢到手的画轴,“这是九爷的画作吗?让本王欣赏欣赏。”颜聿不客气地将画轴放在桌面上,一点点打开。

    榴莲也很好奇秦玖送他的是什么画,也凝眸去看,及至画轴打开,脸色顿时一变。淡淡的日光照在刚刚打开的画作上,那画中的男子便似活的一般,不论你移到哪个角落,那一双清湛的眼睛都会向你看过来。画中的男子,任谁都能看出正是颜夙,他身着浅紫色素袍,眼中含着柔情,眉间蕴着深情,正依在塘边柳树下,其人风华无双。

    秦玖脸色微变。

    颜夙风姿出众,当年坊间便有不少书画铺私刻他的小像,闺阁中女子没有不收藏的。想当年,她也曾经亲手为颜夙作画,后来不知怎么流了出去,被书画铺誊印了不少在贩卖。当年,她为此还极是生气。却没料到,如今,书画铺还在贩卖。当日,她确实根本没看这幅画便买了下来。此时想起那书画铺掌柜的有些暧昧的话语,想必是想颜夙都和苏挽香定亲了,没想到还有人私买他的画像。

    颜聿的目光从画作上掠过,顿时目光一直。颜夙也是一样,神情也明显一僵。

    榴莲看了看画像,又看了看秦玖,“九爷,这,当真是送给我的?”

    “这幅画莫非是九爷画的秦尚书的画像?九爷这画工,当真是绝了。”颜聿盯着画像,笑得有些怪异。

    秦玖走上前,将画轴拿了起来,“我这是送错了,送错了。”

    颜聿拈了一颗葡萄,扔入口中,顿觉一股酸涩的味道涌来,“哦,送错了,那九爷这莫非原本是要送给夙儿的?”

    秦玖嫣然笑道:“我哪里有这样的画工,这是在街边铺子买的,当时买得太多,放在府中,来的时候便拿错了。其实,安陵王殿下的画像,丽京城闺阁女子多有收藏,殿下不怪我也收藏此画吧。既然如今让殿下看到了,那不如便转送给安陵王殿下吧!”说着便将画作卷了起来,走到颜夙面前道:“安陵王殿下,你和苏小姐定亲是大喜事,想必珠宝什么的,殿下定是不缺,这幅画就送与殿下当作贺礼吧。说起来,这幅画,我觉得画得当真和你很像。”其实这幅画,秦玖还当真不想送给颜夙。因为这毕竟是她当年所作,人家颜夙本就不稀罕的。

    颜夙目光一凝,伸手正要去接。

    秦玖忽然将画轴收了回来,“是我糊涂了。我送什么也不该送殿下这幅画的,若是让苏小姐知晓,恐怕会误会。不如,我改日再另备贺礼送过去吧。这幅画留在我手中,恐怕也会让苏小姐误会,不如毁了才最合适。”说着,便伸手将画作打开,三两下便将画作撕了个粉碎。

    花厅中众人的神色各异,但明显都有些发愣。

    “我怎么觉得九爷好像很恨我?”颜夙忽然问道。

    恨?!秦玖品着这个字眼。是啊,她是恨他的。人们都说,如果你爱一个人爱得越深,那么当他背叛你时,你便会越恨他。

    当年,她有多爱他,后来,就有多恨他。

    这种爱恨的折磨,比之身体上所受到的折磨还要深。那日日夜夜蚀骨附蛆般的折磨,在她心头徘徊了无数回。她曾经想过,若是有朝一日见到他,一定会将这些折磨加倍还给他。可是,上元节那一日,在天一街见到他和苏挽香成双成对,将她亲手做的花灯送到苏挽香手中之时,她心中刻骨的恨便忽然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而她自己,也似乎忽然变成了一个小丑。

    她恨他有何用?他早已和别的女子逍遥自在,情深意重。

    生死大劫之后,当日的种种,无论爱恨,都已化作朝雾,在日光出来那一刻,消散得无影无踪。

    如今,她不恨他!

    但是他也必须要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应有的代价!

    秦玖望着颜夙近在咫尺清隽的眉眼,嫣然笑道:“是啊,我是恨你的,我想全丽京城的女子都恨你,因为你娶了苏挽香!”

    颜夙眉头微蹙,淡淡一笑,“九爷说笑了。”

    秦玖拉开椅子,慢慢坐下,“是真的,比真金还要真,我不光恨你,我还恨苏挽香。殿下可要保护好你的未婚妻哦,不然,万一有哪一位姑娘忍不住了,对苏小姐下了手,你可不要怀疑到我头上。不过,说起这件事,我倒是想起另一件事。三公主,你还记得在明月山庄刺杀你的那位刺客吗,名叫翠兰的,听说她如今做了苏小姐的贴身侍女,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翠兰原本就是苏小姐的侍女,是苏小姐派她去刺杀三公主的?”

    秦玖的话成功地引起了颜夙的反感,他一皱眉,冷声道:“这件事我已经对云韶国两位公主交代清楚了,翠兰并非刺客,况且,这件事也轮不到九爷来管。”

    “秦姐姐,那翠兰确实不一定是刺客。”尚楚楚见状忙说道。

    尚楚楚当真是一个光风霁月的女子,她迷恋颜夙,如今见颜夙对苏挽香一往情深,遂收敛起那份痴心,如今面对颜夙,倒是也不再那么不自在。

    “这么说,是殿下那只叫什么……对,叫虎爪的猎狗抓错了?那真正的刺客呢?难道就此放过她?”秦玖咄咄逼人道。

    颜夙明显再懒得和秦玖打嘴仗,他起身对榴莲道:“秦尚书,不打扰了,本王这就告辞。”

    榴莲起身去送客,颜聿坐在椅子上,笑吟吟地瞧着秦玖色眯眯盯着颜夙的背影的样子,伸指拈着葡萄,一边慢条斯理地剥着葡萄的皮儿,一边问道:“九爷,你府中有没有收藏本王的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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