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银子，本王出不了！”

    刚一入座，对索额图和佟国维还有怨怼之心的裕亲王福全就瓮声瓮气地将自己的意思表明了。

    恭亲王常宁也附和道：“裕亲王所言不差，我等虽贵为亲王，但每年的俸禄只有银一万两和米一万石，这点钱粮连养活府里的奴才下人都捉襟见肘，哪里有多余的钱粮捐给朝廷，索额图，你自个想办法吧！”

    “……，两位王爷，下官知道你们对下官又怨气，下官其实也不同意由朝廷官员捐纳，可太皇太后下了懿旨，下官有什么办法？”

    索额图说这话时，还不忘把目光瞟向佟国维，意思很明显，这事和他没有关系，完全是佟国维出的馊主意。

    佟国维也听出了索额图话里甩锅的意思，叹气道：“索相、几位王爷，国事糜烂至此，你们守着家里的钱财还有什么意思，不捐出来助饷，难不成等着马逆王贼过来拷掠吗，诸位熟读经史，崇祯亡国的前车之鉴，诸位难道都忘了吗？”

    “这……！”

    索额图和福全等人被佟国维一句话怼的哑口无言，崇祯朝灭亡的故事，他们自然知道，当年松锦大战，崇祯因为没有钱粮支撑前线的战事，故尔要求京师的皇亲国戚和文武官员助饷，可最后只筹集了十几万两银子，这才是崇祯不得不催促洪承畴进兵的原因，可李自成进京后，却从京师的文武百官身上拷掠出了七千万两白银，而守着这些钱财的也没几个有好下场。

    佟国维拿崇祯朝的事来打这个比喻，其目的很明显，为的就是告诉索额图等人，大家和朝廷乃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为了银子把命搭上不值当。

    信郡王鄂扎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地说道：“本王知道佟大人的意思根子上是为了咱们好，咱们都是大清的皇亲国戚，只要大清江山不倒，咱们就能永享富贵，可咱们也难啊，要不然，本王先做个表率，就捐一年的俸禄，再多，本王也拿不出了。”

    “对，信郡王说的好，咱们就捐一年的俸禄，唉，就是这点银子还都是本王从牙缝里省出来的，为了朝廷，本王豁出去了。”

    康亲王杰书也出言附和，枪打出头鸟，大家都不愿意捐，他自然也不好多捐，况且鄂扎说的也有道理，就这么多俸禄，要是人人都拿出几十万两银子来，这岂不是说大家都是贪官污吏吗，毕竟这么多银子，哪怕他们贵为满洲亲王，光靠俸禄的话，就算是不吃不喝，也要攒几十年。

    “……！”

    佟国维彻底无语了，按这些人的意思，内大臣值房内的八个亲王和十三个郡王，全都加起来也仅仅只能凑十几万两白银，这事一旦传出去，下面的公爵、侯爵以及朝廷官员上行下效之下肯定也只肯捐这么多，若此，这次捐纳，最多也就只能凑个五六百万两银子。

    “你们……！”

    五六百万两银子听起来是有很多，但架不住王佳秀清训练的新兵数量多呀，今年的坑是填了，明年怎么办，后年怎么办，佟国维已经不敢想象下去了。

    “诸位王公清廉自守，家无余财，实在是我等楷模，但如今形势对我大清不利，凑一年的钱粮肯定是不够的，老夫听说，当初在武昌时，王佳秀清曾拍着胸脯对先帝表态过，给他五年时间练兵，他必定替朝廷剿除马逆，也就是说咱们这一次至少要筹集三千万两白银，才够王佳秀清调用，这点钱实在是杯水车薪，便是加饷都不一定够，要不向北方的士绅摊派如何？”

    闻言，杰书心中一动，忙开口道：“你是说八大皇商？索额图你这个主意不错，山西八大商这些年仗着我大清皇商的名头，赚的银子海里去了，事关朝廷的存亡，本王估计他们一定会鼎力相助。”

    杰书所说的八大皇商，是指晋商范永斗、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这八家商人。

    这八家早在清廷入关前，便常往返于关内关外，暗中为满洲输送军需物资，提供关内各种情报，并收买地方官员。

    清廷入关后，多尔衮和顺治也没忘为他们入主中原立下赫赫功业的八大商人，顺治亲政后，曾在紫禁城设宴亲自召见了这八家，并赐给服饰、封为“皇商”，当然现在这八家的家主早已不是当年的范永斗等人，而是他们的子孙辈了，不过杰书却清楚地知道这八大皇商有多富有，因为他私下里也和晋商一起做生意。

    “不错，太皇太后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和咱们大清休戚与共的可不仅仅是咱们，那些晋商和咱们也是一根绳上的……！”

    听了索额图提议，福全拍桉叫好，他本想说八大皇商和大清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可一想到这句话同样贬低了大清，因此连忙止住了话头。

    索额图并没有在意福全这话有没有侮辱大清，笑道：“呵呵，不光是晋商，诸位可别忘了山东曲阜的孔家，他们家可是有两千年的积蓄，只要衍圣公孔毓圻手上稍微漏那么一点，这练兵和剿贼的银子不就有了吗？”

    “索相果然高见，那就赶紧派员前往山西和山东和他们协商，太皇太后他老人家不是说了，她老人家只要银子吗？”

    死道友不死贫道，在场的王公大臣和孔家和晋商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牵涉到切身利益时，他们立时就将这层关系抛诸脑后，而且他们相信，晋商一定会拿出钱粮助大清一臂之力的，要知道，江南马逆这一路攻伐下来，杀的汉奸人头滚滚，保大清，其实也是保他们自己。

    至于曲阜孔家，纳降表和剃发表言犹在耳，在场的王公们都认为孔家肯定会站在他们这一边，也会同意拿出钱粮，助大清剿除马逆和王贼。

    佟国维不说话了，他只要索额图不加赋就成，至于王佳秀清索要的钱粮，到底是由满洲王公出还是由晋商或者是曲阜孔家出，他不想去管，他只想尽快搞来钱粮，把新兵练成。